懷念林志偉兄
蔡茂堂牧師
感謝上帝的恩典,讓和平教會有機會參與台大醫院愛心晚會的侍奉。在2010年6月14日的台大醫院愛心晚會中,有一位清瘦的肺腺癌開刀病人林志偉前來參加這次的愛心晚會。陳群鈺姐的見證,讓他感動。和平教會有一群兄姐對於這位弟兄很有負擔,他們去探訪關懷他,安排陪伴他前來參加主日崇拜。他也接受我們同工的邀請,開始抱病前來參加和平教會的主日崇拜。
2010年9月16日和平教會禱告會開始為志偉兄肺腺癌的化療與標靶治療主前代求。志偉兄很勇敢的接受了現代醫學所有能夠進行的肺腺癌治療,他有很強的求生意志。志偉兄是多年前從香港隻身前來台灣,在台灣似乎只有一個稱為小毛的朋友。志偉兄生病之後,沒有辦法工作,成為台北市低收入戶,接受台北市社會局的補助。他常常要向我們教會的兄姐借錢,因為他說政府的補助,不夠他的開銷。何牧師深入的瞭解之後,才發現志偉兄除了有抽煙的習慣之外,可能還有吸毒的問題。因此,何牧師決定在金錢幫助方面,我們必須要有智慧來做妥善的處理。群鈺姐則和一些兄姐,定時前往台大醫院,陪他讀聖經。2010年12月志偉兄報名,參加12月3-4日的洗禮班,以及12月7日的小會問道理。志偉兄親筆用一手很清秀的字寫出他的見證。我們才發現,志偉兄是出生在基督教家庭。小時候在父母帶領之下,每天都有祈禱,也固定參加作禮拜。長大之後,受到環境的誘惑與影響,逐漸遠離上帝,沉迷在花花世界之中。內心卻一直沒有得到片刻的安寧。他被家人隻身送到台灣。到了台灣,他還是在社會中打滾,一直到在台大醫院愛心晚會,他就像浪子回頭一般,決定要返回天父的懷抱。他決心報名參加堅信禮,盼望全能的主能夠幫助他改變,他不想再過從前那樣的生活。但是,他感到自己的脆弱,不堪誘惑,唯有靠主的力量,才能使他的生命徹底的改變,內心才能獲得真正的平安。他接受堅信禮之後,身體還是逐漸的衰弱下來。甚至沒有辦法自己從所住的五樓爬樓梯下來,去台大醫院接受門診治療。有一次,和他一起受洗的楊仁傑兄,還親自去五樓背志偉兄去台大醫院門診。
這期間智皓兄努力的張羅他生活所需的飲水,安排附近小餐館送飯盒,儘量每天去探望他。他在住處跌倒之後,由於志偉兄須要生活上照顧的需求越來越大,何牧師感到我們教會的兄姐越來越無法負荷,便請教擔任社會工作的陳昭明兄來幫忙聯絡,也得到台大醫院社工以及萬華區社工很大的幫助。5/14何牧師、蕭長老、蔡師母前往探訪之後,更確定他需要送養護機構照顧。
2011年5月22日我在巴拿巴小組聚會時,將志偉兄的情況與巴拿巴小組同工分享。上帝感動蘆葦小組的小組長江婷婷姐,讓他願意擔任志偉兄關懷小組的召集人。婷婷姐很快的就勸服志偉兄,讓他願意接受萬華社工的安排,5月26日開始接受居家照護,並於6月2日搬到新店福德護理之家,接受他們的專業照顧。那裡的環境與照顧,比起志偉兄原來自己一個住在萬華區五樓的情況,真的是有天壤之別。蘇淑慧姐也開始安排志偉兄關懷小組每週有人前往探訪關懷。這期間莊智皓兄、蘇淑慧姐、王景仁兄、陳群鈺、張家銘兄、何淑珍牧師、蕭亦裕長老、蔡牧師、蔡師母、王雪枝長老、王輝珍執事、陳秀英執事、溫重光兄、黃念謹執事、鄭維新長老、張素椿姐、馬茹翎姐、、、等也都曾經前往探訪關心。
2011年7月16日蕭亦裕長老前往護理之家探訪志偉兄,發現志偉兄除了臉上出現因為標靶治療產生的紅點之外,他的左側胸部開刀疤痕處有很深的傷口,流出惡臭膿液。婷婷姐立刻安排讓志偉兄於7月18日前往耕莘醫院醫院看診,醫師隨即安排住院。志偉兄表示盼望能轉住到安寧病房,醫院在7月26日就將志偉兄轉到安寧病房。7月27日耕莘醫院通知志偉兄病危,很多兄姐趕到病房去探望志偉兄。7月28日上午淑慧姐是最後一位前往探訪志偉兄的兄姐。志偉兄在上午九點十五分安息主懷。我與師母在上午十一點左右到達安寧病房,得知志偉兄已經安息,便前往耕莘醫院地下四層太平間去見志偉兄最後一面,看到志偉兄安祥的面孔。我向神獻上滿心的感恩。
林志偉兄 出生於香港
生於1958/7~2011/7
志偉兄於2010/12於雙連教會,由蔡牧師施洗
這是志偉兄的親筆見證稿
在病床上的志偉兄
志偉兄的告別式
時間:2011年9月10日 (週六)下午3-5點 地點:和平約翰館
歡迎所有志偉兄的好友,可以到這小小的空間
來懷念林志偉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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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只在尋求和志偉兄恢復關係,
也幫助那些在他身邊陪伴的兄姊,和他(志偉兄)恢復關係。
8月30號那次台大愛心晚會裡,認識了志偉兄,結束時我和依龍一起為他禱告,
聽到他分享他身世後,我覺得他孒然一身在台灣,如今又罹病,甚是可憐,
所以在週三提摩太代禱信中我提出了為他代禱的事項,並提供了病房號碼。
過沒幾天,有天中午淑慧打來,很開心告訴我:“我剛剛去探望志偉兄耶~”
我自己嚇了一跳,一方面是佩服淑慧的即知即行,一方面是汗顏我往往只是嘴巴說說多過實際行動,因為當時的我其實尚沒有去探望志偉兄的想法,沒想到淑慧就去了。
接下來她邀請我和群鈺也一起去探往志偉兄,淑慧還希望為他介紹教會的小組,讓他能參加,經詢問過教會後,當時在喜樂小組的景仁兄也願意花時間去醫院探望他。所以剛開始1~2個月就是我們4人相約不定期去探望,也盡力邀請他來參加主日,景仁兄每個主日中午更親自到醫院接他,坐計程車前來教會。
那時候的志偉兄剛開完胸腔手術2個多月,但精神、體力都恢復得不錯,講起話來經常是生龍活虎、滔滔不絕,完全不像是一位病人。
他很好客,有幾次主日結束送他回醫院時,他還邀請我或景仁兄繼續留下在病房一起聊天,病人需要多休息的規定,在他身上似乎不適用。
過了約1個月,彼此熟悉後,我們也發現他有些壞習慣或脾氣,平常時他是個好好先生,對人總是笑咪咪的,主動問候攀談,也很大方。
但有一次提到醫院的社工時,他卻一反常態批評某位社工態度很糟、不負責;還有一次在病房外我詢問護士關於他的補助款申請事宜,他聽到後走出病房用有點兇的口氣和護士說話,似乎是嫌護士多嘴的感覺。這事也讓我很好奇納悶,為何提到補助、社工的事情,他總是特別敏感、甚至在我面前批判對方,當我詢問他關於補助之事時,他也總是語焉不詳的交代過去。
後來親自去找社工後,社工才告訴了我一些他過去的事情、背景,我才算初步了解他,因他不是個很願意和人分享自己過去(尤其是不好的事)的人。
有一天主日完,我們和志偉兄步行到附近麵店用餐,所有人都進去後,他突然停在門口叫住我,暗暗向我借錢,我聽了非常訝異,因為這是他頭一次向我借錢,之前我有聽說景仁兄借過他錢,每次都是1~2千,而且說是借,其實我知道景仁兄都沒有要他還。他說借錢要坐計程車和買菸,本來我沒想要借他,但後來吃完飯,我還是借了他300塊,這也是我唯一借他錢的一次。
那時我們還因擔心他營養攝取不足,由群鈺在提摩太敬拜團裡發起為志偉兄奉獻的活動,經過許多兄姊的響應,共募集了6000多塊,並透過他教會一位弟兄,幫志偉兄買到了優惠價的安素共2箱;此外,還有筆記型電腦、隨身聽、mp3,
我們也都盡力幫他找募集到,希望他住院這麼空閒的時間裡,可以多靈修、聽聽詩歌。
10月後,因他的手術傷口已痊癒,就被迫出院。先前他因為住院3~4個月,房租都沒繳,所以他的東西都全被房東扣住,房子也回不去,只得被迫另尋租屋處。
後來他看中萬華貴陽街的一間雅房,就搬到那裏去,可能也是因離之前他租屋的西昌街很近,生活圈熟悉之故吧。
可是搬出去後,他的生活品質卻反而更糟,因為沒有護士照料、看管,他可以肆無顧忌地抽菸,小小房間甚至還有電視、第四台、電腦、網路、ps2,他生活僅有的清醒時間都被這些東西佔據,我看了實在有點為他不值和遺憾。
10月中時,他去台大開了髖關節手術、裝了鐵釘補了骨泥,住了一個禮拜又被迫出院搬回租屋處。因行動不便,伙食上我只得四處幫他找合他口味(因他有點挑食)、每次願意只送一個便當的店,幫他打理中晚餐。但他常因睡過頭(服用藥物關係)過了吃飯時間而不好意思叫外送,而有時甚至一天都沒吃,另外他也常因店方送錯口味、忙碌太晚送、或甚至不願順便幫他把前一天吃剩的便當廚餘拿走、或下樓幫他買包菸而抱怨或生氣,很多店家也因為這樣不願再幫他送。而他也因三餐不定時,使得身體日漸消瘦,抵抗力每況愈下。
用錢方面,後來他終於坦白告訴我們,他一個月可以領17000多的補助。加上他有重大傷病卡、中低收入戶資格,幫他算了算,只要他不亂花,其實生活加上看病是綽綽有餘的。可是一連好幾個月,每個月他都是到20幾號就沒錢(每月8號領錢)。我們雖又氣又無奈,但每次都還是心軟,靠大家的奉獻幫他解決吃飯問題。對於錢的用途,他的說法總是「拿去償還之前的欠債」,我聽了實在又氣又無奈,因為他等於間接把我們的幫助,拿去還債。有幾次我真的狠下心來幾天不去管他,但去探望他時,發現他每天只吃口糧或索性只吃一餐,最後還是不忍心,為他放了幾百塊在便當店,幫他撐過那個月。
這當中我們也經歷過一些掙扎,例如:在給予和立界限之間如何拿捏?我們的愛心和對方自己的責任如何劃分?這段期間我們彼此往返的信件無數,連景仁兄、何牧師、教會其他兄姊,有時也會給予關心詢問,不只幫我們打氣、為我們禱告,更給予我們一些屬靈建議和原則參考,讓我們深感安慰,因為知道不是只有我們獨自奮戰,乃是有牧師和眾兄姊在背後默默支持著。
從11月~今年3月這段期間,基本上都是我去探望他為主。通常就是陪他聊天、幫忙買東西、整理房間、為他禱告。
那時他身體狀況還可以,有勸他多來主日,可惜他自從12月受洗後,由於身體因素、有時因為服藥後睡過頭,他就都沒來參加主日了,這是我當時很為他感到遺憾的事。
看診方面,淑慧會固定和我一周2次陪志偉兄去台大看病。淑慧會很細心紀錄志偉兄當月所有的看診日期、醫生、時間、診間和號碼。有時也會親自為他燉些牛肉湯帶去給他補身體,因為志偉兄說過他喜歡吃牛肉,這讓我覺得非常佩服。
淑慧有時因為上課,即使只有1~2小時空檔,她也願意來醫院陪志偉兄看診,真的是非常熱心。
群鈺比較常用電話和志偉兄聯絡,群鈺會利用她善於溝通、話家常的技巧,和志偉兄天南地北的聊、有時順便探察他內心一些隱蔽不為人知的想法,也會為他禱告、關心他的治療狀況,她就像是他的心靈/靈修導師吧。雖然群鈺前後只和志偉兄查過1次聖經,但她選的經文(馬可福音第1~2章)至今我仍印象深刻。它讓志偉兄清楚知道主耶穌不但有醫治大能,更有赦罪的權柄,因為祂是神的兒子,不論過去我們多悖逆、多糟糕,神都有能力拯救。而志偉兄更出人意料的,發表了對這兩章經文很棒的看見和默想。事後我回想起來,真是很佩服群鈺願意隨時鼓勵讚美人的特質,這不僅幫助了志偉兄更親近神,也讓我學習到:要先與他人和好,才有辦法進一步幫助他認識神。
今年過年,群鈺甚至在有限的能力之下,包了紅包給志偉兄,讓志偉兄能享受過年的氣氛。雖然我當時認為這根本是肉包子打狗、擔心偉兄會把錢拿去亂花,但事後回想,我真覺得群鈺做了很好的決定。
去年年底志偉兄的朋友小毛哥中風住院,他甚至發揮了行俠仗義、熱心助人的個性,不僅第一時間察覺、還立刻叫救護車把他送到加護病房,所以小毛哥才能恢復這麼快、這麼順利。他隔壁的室友有一天摔倒,也是因為志偉兄聽到微弱的呼叫聲,才通知房東打開房門把他攙扶起來的。志偉兄真的是個很熱心助人、有俠義胸襟的人。
直到今年4月,因為志偉兄狀況比較差了,身體和左腳疼痛又加劇,已經不太能行走。所以有時我們3人會一起去租屋處探望他,唱詩歌、為他禱告、念聖經。群鈺也利用機會為他作釋放禱告,而淑慧甚至還幫他洗衣服、教他如何操作洗衣機。而起居方面,一星期我照例會過去探望2~3次。有時候連續打幾天電話沒人接,會擔心他是否出事,臨時跑去探望,原來是他手機沒電了,要不然就是他睡死了,沒聽見手機響,讓我又氣又好笑。
4月份有天晚上他打來,說自己疑似發燒得了肺炎,但因當時時間已晚,我只為他做了禱告。但隔天一早還是不放心,去到他住處,叫了計程車把他送進急診室,打了點滴,觀察休息到下午,醫生說無大礙,才又帶他出院。那一天真是精疲力竭,我才體會到,光靠一個人要幫忙他的起居、就醫實在是力不從心。
5月初他在住處摔倒,一早接到他電話趕到他住處時,他已被房東攙扶到床上(還好早上房東巡視有聽見他的呼救聲)。但也只能略為翻身,起身已經很困難。接下來2個禮拜,他都只能躺在床上,連起身上廁所都不行了。
因此每周除了2~3去幫他整理房間、清理垃圾、購買、更換飲水,還多了幫他清理尿桶的任務,我也開始覺得自己力有未逮。
看診問題,因他已無法行走,有幾次是我請仁傑、明豪、家銘來幫忙把他背下去/上樓的。很感謝神,在這弟兄有需要時,他們總是義不容辭地答應,讓我很感動。
5月底之後,大致就如蔡牧師所分享的,由婷婷姐代表教會和社工、常照中心聯繫接洽,婷婷姐其實才因病初癒沒多久,仍在追蹤吃藥,但她真的很熱心為志偉兄奔走、又很有效率,在這緊急的時候,不僅為志偉兄提供很多即時的幫助,也紓解了我很多的壓力,真的是很感謝她,願意這樣犧牲自己的時間精神,服事這位弟兄。
志偉兄走了。經過這些日子的沉澱、回想,我真要說,在這11個月當中,我所得到的,遠比我所付出的還要多。這不是場面話,坦白說,過程是有疲累、辛苦,也有怨言、不平之時,但感謝神在這過程中不斷調整我、使我成長,使我了解,因為我們都不完全,兩個不完全的人碰撞在一起,總有歧異、摩擦,真惟有神能叫我們合一、彼此相愛。
我一開始是無法握著志偉兄的手、或是為他按摩緩和疼痛的。或許是因為我從小和父母手足之間就沒有過這樣的親密,或許是因為我和志偉兄相處時,有發生過一些小摩擦,使我憑肉體是無法用同理心去感受他的處境、疼痛、伸出我安慰之的手。(這方面群鈺和淑慧是我要學習的榜樣,因為神給她們同理心的恩賜多過我),但感謝神在這過程中,也一步一步釋放我,醫治我。
天父使我明白,在這世上,我們每個人的靈魂都是受過傷、不完全的,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承認我們的不完全,並接受神完全的愛。
(上)
如同志偉兄的見證稿所說,只因社會、環境、人的影響和誘惑,讓我們遠離了神,單純的心不再….但即便如此,神仍願意接納,祂早知道我們是罪人、是會一錯再錯的罪人…但祂的愛卻不曾停止,聖經說「惟有」主耶穌在我們還做罪人時,就為我們死。祂早知道人的自私、不義、罪性,祂其實更有理由拒絕我們、離棄我們,但他卻仍「甘願」為我們捨己…
回顧這11個月、與志偉兄一點一滴互動的日子,我仍深深懷念著他,因為他教導了我,人其實是脆弱的,我們一生都在尋找,只是往往追尋到錯的事物;孤獨的心,有時會迷失、偏離、被環境所勝….但我們仍要有盼望。生命的本質,並非可悲、可憐、可恥的,我們每個人生下來都是神所愛的,只是我們選擇離棄了祂。但神一直都不放棄我們、在尋找我們、盼望我們與祂和好,只是祂把決定權留給了我們。我們這一生,終須做出那選擇。
感謝主!志偉兄選擇了神。雖然7個月後他就離開了這世界,而這7個月他在病痛中渡過,再也沒參加過任一次主日、甚至也沒多少時間靈修,但我相信神的恩慈良善,已領他悔改,並與祂和好。我深信,當他屢次在病痛中呼喊:「救我!阿爸父,救我!」時,天父已赦免了他。
我向神禱告,願這11個月,成為我生命中一個印記,無時不提醒、教導我:「這一切若不是神的恩典…」。
(下)
林志偉弟兄生命轉角處
許信貞
從2005年回到和平服侍, 上帝陸續的把一些較難面對的弟兄姐妹,帶到我們當中,志偉弟兄是其中的一位。
因著台大醫院愛心晚會的侍奉,群鈺姐的見證感動了他,也因著一群兄姐對他的負擔,開始探訪,關懷,陪伴他。他開始抱病前來參加教會主日崇拜。知道有一群兄姊關心著他,自揣可以不必湊一腳來關心他,僅在主日崇拜後禮貌性的問候他,在他生命轉角處,我錯失了對他更深的關心。
在這期間,教會禱告會開始為志偉兄肺腺癌的化療與標靶治療主前代求。因著兄姐更多的與他接觸,斷斷續續的聽到他的一些生命故事,知道他多年前從香港隻身前來台灣。生病後,無法工作,雖領有政府的補助,卻常常向教會兄姐借錢,發現除了有抽煙的習慣之外,可能還有吸毒的問題。因為顧忌其生命的不單純,在他生命轉角處,我錯失了對他更深的了解。
洗禮班是近距離與志偉兄第一次的接觸,雖然抱著潺弱的身軀來上課,卻用整齊有力的筆跡寫出流暢的見證,訝異於他出生在基督教家庭,小時候每天在家祈禱,主日參加禮拜。長大後,受到環境影響,逐漸遠離上帝,在世界中迷失。他領受堅信禮之後,我看見他像浪子回頭,回到天父懷抱,想重尋生命的改變與內心的平安。因著忙碌,在他生命轉角處,我錯失了對他信仰的陪伴。
5/14家庭探訪是近距離與志偉兄第二次的接觸,單要進到他五樓頂加的租屋,就大費周章,看見鄰居間的疏離。一上樓看到的是一間間以鐵欄杆封住小窗子的小房間,他無助臥病在床,無法移動身子,狹窄凌亂的空間,夾雜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蕭長老二話不說,倒尿,拿起抹布擦起地來,更感動的是,這期間Jerry獨自默默奮力的張羅他生活的所需,協助就醫拿藥,安排附近小餐館送飯盒,僅量每天去探望他。此時在他生命轉角處,我們看見他需要送養護機構照顧,需要更多兄姐一起來關心。
6/8福德護理之家的探訪是近距離與志偉兄第三次的接觸,看見他躺在躺在乾淨的病床上,接受看護人員的照顧,比起他原來自己一人住在萬華區五樓的情況,真是天地之別。雖然因著身體狀況無法講太多話,但感受他的平靜。這期間婷婷姐擔起了所有關懷志偉兄的一切事務,包括社工人員,社福機構,醫院,教會-----的聯絡協調,志偉兄就醫的總總安排,,蘇淑慧姐也開始安排每週有人前往探訪關懷。在他此時的生命轉角處,我看見在主裡一起服侍的甜美。
7/28在耕莘醫院太平間與志偉兄見最後一面,看到他安祥的面孔,我向神獻上感恩。在他人生的最後一程,可以落腳在一間教會醫院,息了世上的漂泊,病痛,勞苦。 在他生命轉角處,我看見上帝藉著弟兄姐妹,所帶給他的愛與恩典.。
雖然不期而遇在志偉兄生命的轉角處,看見自己許多的錯失機會與愛的虧欠,卻也瞥見上帝藉著他,提醒我學習服侍至微小的一個,就是作在主身上的功課。
最後要感謝主,讓我在志偉兄生命的轉角處,瞥見上帝的愛,也學習彼此相愛。
「志偉兄」---一門必修的課
志偉兄,出現在教會被介紹時,我心即想這人來歷有問題!不久,果真如我所料,開始接到弟兄姐妹的求援電話,於是我開始自己與志偉兄對話,也正式開始修這個必修的一門課。
說真的,這門課沒想像中容易修。
就常理而言,當我們關懷一個人,通常這人至少會以感謝來回應你的關懷,然我們的志偉兄卻是以欺騙來回應。
就常理而言,當我們關懷一個人,通常這人會覺得造成人家的麻煩而感到不好意思。然我們的志偉兄卻是視之為理所當然。
就常理而言,當我們盡心竭力幫助一個人,通常這人會因受人恩惠太多不敢再多求。然我們的志偉兄卻是變本加厲的要求更多。
讓你無言以對,甚至有時也會怒火上升
例如:
當他被台大退院,需要開始在外面找房子住時。我花了一個早上在網路上找有哪些可以符合他所指定的條件:在萬華區、房租4000元以下、不需押金、離台大近……種種的條件。處理到最後,卻發覺他想要的是更多,還要教會為他出面承租且買單。真叫人傻眼。
牧會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可愛的人、不可思議的人,真的是學了一門功課。如經上說:《假如你們只愛那些愛你們的,上帝又何必獎賞你們呢?就連稅棍也會這樣做! 假如你們只向朋友打招呼,那又有什麼了不起呢?就連異教徒也這樣做!你們要完全,正像你們的天父完全的。》(馬太福音五:46-47)因此,就聖經的教導,我們也唯有遵守,不單只愛那些愛我們的弟兄姐妹,也學習愛那不愛我們的人。
然,另外還追加了一學分,這學分讓我從深深地感動到汗顏又心疼,就是我們教會有一群弟兄姐妹無私的付出。
他們對志偉兄無怨無悔的付出,讓我看在眼裡,是心疼又感慚愧。他們單純的愛,就是被騙,也心甘情願再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只要能為志偉兄再作些什麼!包括張羅他的吃、住、帶他去掛號、陪同就醫、購物、擦地板……甚至冒著危險背志偉兄就醫。你們的擺上、付出,相信上帝都看到了。也讓我追加學習了一學分的功課,謝謝你們,真的很感動你們所作的一切,讓我深深感佩,你們是一群屬天的孩子
耶穌說:當那一日,萬民要受審判時。「當人子在他榮耀裏、同著眾天使降臨的時候,要坐在他榮耀的寶座上。萬民都要聚集在他面前。他要把他們分別出來,好像牧羊的分別綿羊山羊一般,把綿羊安置在右邊,山羊在左邊。於是王要向那右邊的說:『你們這蒙我父賜福的,可來承受那創世以來為你們所預備的國;因為我餓了,你們給我吃,渴了,你們給我喝;我作客旅,你們留我住;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穿;我病了,你們看顧我;我在監裏,你們來看我。』義人就回答說:『主啊,我們甚麼時候見你餓了,給你吃,渴了,給你喝?甚麼時候見你作客旅,留你住,或是赤身露體,給你穿?又甚麼時候見你病了,或是在監裏,來看你呢?』王要回答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既做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王又要向那左邊的說:『你們這被咒詛的人,離開我!進入那為魔鬼和他的使者所預備的永火裏去!因為我餓了,你們不給我吃,渴了,你們不給我喝;我作客旅,你們不留我住;我赤身露體,你們不給我穿;我病了,我在監裏,你們不來看顧我。』他們也要回答說:『主啊,我們甚麼時候見你餓了,或渴了,或作客旅,或赤身露體,或病了,或在監裏,不伺候你呢?』王要回答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既不做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不做在我身上了。』這些人要往永刑裏去;那些義人要往永生裏去。」(馬太福音二十五:31-46)
你們是服侍在最小,最不起眼,更是無力回報你們的小弟兄身上,我相信你們的祝福是大的。
神把志偉兄帶到我們當中,讓我學了一門課。盼望在神眼中,我是個不致於重修的學生,相信志偉兄已被神接到那永恒的國度裡,願將一切榮耀歸於至高之處的主上帝。
一個疲乏孤單天路客來過和平--
分享關懷陌生終末病人的生澀經驗
因為我餓了,你們給我吃,渴了,你們給我喝;我流落異鄉,你們收留我;
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穿;我害病,你們照顧我;我坐牢,你們來探望我。」
那時候,那些義人要回答:「主啊,我們甚麼時候看到你餓了,給你吃?渴了,給你喝?
甚麼時候看到你流落異鄉而收留你?看到你赤身露體而給你穿?
我們甚麼時候看到你害病或坐牢而去探望你呢?」
王要回答:「我鄭重地告訴你們,既然你們為我的跟從者中最微小的一人做,就是為我做!」
聖經馬太福音25章35-40節
志偉被天父接回天家了
他走完55歲的人生路
2011-07-28,09:15 A.M.
今早收到教會來的E-mail,被告知這個消息
心中有點錯愕,他走得比我預期的還早
本來還打算今天中午去新店耕莘醫院看他
這幾天才漸漸發覺,原來神帶志偉到我們中間,不僅僅是讓我們去付出:幫助丶照顧一個孤單的臨終弟兄,堅固他的信心;而是幫助我們學習,去實踐耶穌的命令:「我病了,你們看顧我」,陪伴他一起走回天家,不再害怕、難過,平安面對死亡,得與幼時已認識的耶穌在天上重逢。
獲益最大的還是我們
所謂「施比受更為有福」
志偉50來歲,10幾歲時,隻身從香港來台灣謀求發展,數十年下來,不是很順遂。更倒楣的是,2年多以前在台大醫院,被診斷罹患左側肺癌,而且已是末期。之後就開始與癌症掙扎;他在台灣幾乎無任何親人,只有一個好朋友周先生(毛哥),他本人也病痛纏身,無法給志偉太大幫助。以致志偉就這樣孑然一身,孤單地在異地台灣,與癌症奮鬥。
2010年6月14日,他在台大醫院住院中,有機會參加,和平教會在醫院舉行的愛心晚會,會中群鈺姊的見證,讓他深受感動。教會中有一群兄姐,特別是Jerry兄、Catherine姊、Judy姊三人組,對於這位弟兄很有負擔,他們常去病房探訪關懷他,安排接他前來參加主日崇拜。
之後他與好友毛哥,受邀來參加教會的新朋友歡迎會。2010年12月志偉兄報名,參加12月3-4日的洗禮班,以及12月7日的小會問道理。志偉兄親筆用一手很清秀的字寫出他的見證。我們才發現,志偉兄是出生在基督教家庭,小時候在父母帶領之下,每天都有祈禱,也固定作禮拜。長大之後,受到環境的誘惑與影響,逐漸遠離上帝,沉迷在花花世界之中。內心卻一直沒有得到片刻的安寧。志偉通過小會問道理後,2010-12-26,在雙連教會之和平聖誕禮拜中受洗,歸入主名下。
但他的病況還是逐漸惡化,甚至後來核子醫學全身骨頭掃描,也發現多處骨骼已有癌細胞轉移。到最後,幾乎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他出院後,我們在主任牧師的鼓勵下,更多關心他的生活,社青的兄姊Jerry、catherine、Judy等也會不定時到萬華他住的公寓去看他,陪他一起讀聖經,提供一些生活上的協助,陪他回台大回診,張羅一些電子(電腦、MP3等)用品給他,甚至很單純地應其要求借錢給他救急。之後我們透過教會社工師程弟兄,與台大、萬華區等社工獲知,志偉兄兄剛剛已申請到政府的低收入戶,每月有一萬多新台幣的生活補助費,就鼓勵他審慎使用這筆錢,過量入為出的生活。
到了五月,我們聽說志偉兄已無法出門,2011-05-14,一個週六下午,我和關懷何牧師及一些兄姊,到志偉兄在萬華的公寓去看他。幾個人根據住址好不容易找到他住的大樓,竟然發現無法進去。志偉兄住的是頂樓加蓋,整棟公寓都沒有電鈴(我才了解現在都會人很怕電鈴,因為壞人會利用它確認有沒有人在家),他無力起床下樓為我們開門。我們用行動電話與他取得聯絡,他要我們到巷頭找房東為我們開門,結果店面未開,按電鈴,打行動電話都沒回應。只好再回去他的公寓前,再打行動電話給他,他要我們等便當店小弟來開門,我們這才知道,志偉兄因無法下樓,飲食只能打電話給附近便當店,請他們送到五樓,所以他們有他的備用鑰匙。我心想,這下不知還要等多久,就到附近找看看,有沒有鑰匙店來開門,果然在一條街外找到了,老闆願意;可是我想想,還是去管區請警察來陪同開鎖會比較穩妥。還好管區派出所就在附近。值班員警很樂意幫忙,不過要等到5點他下班。好吧,只好等了。我先回去志偉兄公寓等,沒想到便當店小弟已到,這樣就不用請鎖匠來開門了。
我爬上了5樓,氣有點喘,心想,以志偉兄目前的身體狀況,怎麼可能5樓爬上爬下。所謂5樓應該是頂樓加蓋,我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集體住房,大大小小約有10幾間,最小的寬度只有一公尺。有1間公共廁所兼淋浴間。
志偉兄的房間是第一間,不到2坪,非常簡陋,主要是一張床,說床也不是床,只是一個平板上面鋪一張薄棉蓆墊,床墊可能久未換洗,不是很乾淨,這樣的房間一個月租金3000元,外加有線電視租金200元。床旁放一個小椅子放東西。整個房間瀰漫一股夾雜香煙的霉臭味。很難想像在台北大都會,離人潮熙來攘往的家樂福不到200公尺處,存在這麼一個幾乎被遺忘的陰暗角落。
志偉兄因癌末的關係,身體十分削瘦;一來身體相當虛弱,二來骨頭已有癌細胞侵犯,稍微移動身體便會疼痛(尤其左側),所以只能整天躺在床上。吃就用手機請便當店送來,一天1-2次,分次吃,胃口很差,小便就解在大的空礦泉水寶特瓶內,大便則2-3天勉強走到廁所去一次。整天躺在床上,不是昏昏沈沈的睡覺,就是瞪著床前電腦螢幕上的有線電視節目,也沒心情看。
他看到我們4個人,有一絲驚訝,但病情的嚴重令他高興不起來,虛弱的身體只能繼續躺在床上,無法坐起來歡迎我們。說話聲音細聲無力,也沒辦法講多。
我想把窗戶打開,讓新鮮空氣流進來,他說怕冷,客隨主便只好作罷。只好幫他把散落煙蒂、空飲料鋁箔包等的髒亂地板清理乾淨,再到外面好不容易找到一塊破抹布,弄濕拿進來把塑膠地板擦拭一下,之後把裝滿尿的寶特瓶拿到廁所去倒掉並順便沖洗乾淨。
接下來就是最困難的事--與之交談。志偉兄對我們和平人來講完全是一個陌生人,以前從來不認識,尤其現在他處境很差,心情低落,要講什麼不好拿捏。談病情對癌症病人有如傷口撒鹽,情何以堪;鼓勵的話又如同對空氣打拳,對他毫無助益;當然也不能像聖經舊約約伯記裡面,約伯的3個好友那樣白目、無情,責怪他長期抽煙導致今日得肺癌。只好先以一個醫生立場,先釐清他現在身體狀況,查看其藥袋了解目前用藥,生活起居是否正常,再尋求我們現在可以給他什麼實質幫助。
為方便溝通,房內又沒小椅子,我索性坐在地板上,一來我覺得人與人的溝通應在平等地位,他現在躺在矮床上,我便要坐下來,二來也聽比較清楚。站著與他講話,有點高高在上的感覺。我也不敢觸及死亡這個禁忌,問他有無未了心願,好像問他的kick-the-bucket-list(死前最想作事清單);只好問他現在最想作的事是什麼?他回答在浴缸內好好泡一個澡。這個不容易,要找一、二個弟兄把他背出公寓大樓,到附近澡堂、旅館或兄姊家浴室,萬一泡出問題怎麼辦,再與其他兄姊參詳,看能不能滿足他的願望,我對他說,我幫他擦個澡好不好?他不願意,大概是不好意思或怕痛,我又未受過護理訓練,就不想勉強他。
一小時後,在我們關懷牧師何牧師為志偉兄禱告後,我們便離開這個斗室,讓他休息。
接下來的星期一,他已安排要回台大作核子醫學全身骨骼掃描,我正為這件事煩惱時,Jerry已與另外一位弟兄答應帶他去,事後才知道,他們倆合作背他上下那5層樓,真不簡單。
回去後一個禮拜,我與何牧師討論長期照護志偉兄的策略,似乎送他到長期護理中心才是辦法,在這之前請專職看護去料理他生活、衛生、清潔,再配合時間許可之兄姊定期去看他。我們也向教會有社工師執照的程弟兄請教,有那些社會福利資源可為志偉兄爭取。週六我把所見、志偉兄詳細背景資料、並身體狀況,整理E給相關兄姊。
次日週日下午,我在看診前繞道再去萬華看志偉兄,去之前先到永康街有名的越記越南小吃,買了一碗蕃茄牛肉河粉,準備當他晚餐,沒想到他說他怕辣不想吃,而且早上Jerry來看他,已幫他買了一份炒麵,還沒吃完,我想餵他吃炒麵,他也說沒味口,並很客氣要我把河粉帶回去自己吃,我有點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覺,其實這河粉並不含辣。當天週日晚上,和平主任蔡牧師在巴拿巴小組聚會上,分享志偉兄的近況,並希望在教會中成立一個關懷志偉兄的小組,當中有護理背景的婷婷姊,自告奮勇願意擔任小組召集人,統籌照顧事項。
接下來婷婷姊表現出令人瞠目結舌的超高效率,當晚很快擬好照顧計劃,次日2011-05-23隨即與其他兄姊,陪志偉兄去台大回診看報告,並與醫師討論病情與治療計劃;回來就打了N次電話,聯絡萬華區的政府社工師,爭取到一週數次居家照護,並說服志偉兄願意離開住慣了的窩,到長期照護中心去。很快地2011-05-26就開始居家照護。2011-06-02就住進新店福德護理之家。婷婷姊還為和平關懷照顧志偉的兄姊寫了一份關懷照顧SOP。
05-28週六下午,我再去萬華看志偉,本想看居家照護服務員如何照護,結果她臨時有事改到晚上才來,沒有碰上,我扶志偉慢慢坐起來,餵他吃湯麵,他只吃了5口就不想吃了,倒是抽了一根菸,不過他有向我說抱歉。都到這個階段了,一根菸對他未必弊大於利,何必為難他呢,雖然其他兄姊可能有不同看法。最後我在他書架上找到,他受洗時教會送給他的聖經,翻到馬太福音8章23-27節,唸給志偉兄聽,這段經文那一陣子特別有領受:
耶穌上了船,他的門徒跟著他去。
忽然,一陣暴風襲擊湖面,浪濤掩蓋了船,耶穌卻睡著了。
門徒到他跟前,喊醒他,說:「主啊,救救我們,我們快沒命啦!」
耶穌回答:「為甚麼這樣害怕?你們的信心太小了!」於是他起來,斥責風和浪,風浪就平靜了。
大家非常驚奇,彼此說:「這個人究竟是誰,連風和浪都聽從他!」
婷婷姊作事的果斷、快速與我的優柔寡斷成了強烈對比。為志偉兄爭取政府社會福利資源、免費居家照護、免費長照中心居住,原先在我們看來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在她鍥而不捨的努力下都一一完成,最難得的是很短的時間(10天)內住進距離很近的新店福德護理之家,不但給志偉兄很大幫助,也大大減輕教會在幫助他的負擔。
2011-06-11,週六下午我和何牧師及關懷部同工,一起到新店福德護理之家看志偉。對開業醫的我來講,訪視護理之家是一個嶄新的經驗。我們一行人進入志偉兄住的4樓,空間十分寬敞,空氣清新宜人,環境相當整潔,護理水準還不錯,而且定時有醫師前來診視,比原來萬華5樓的陰暗斗室好太多了,躺在床上的志偉兄,臉部表情看起來也安祥多了。我們為他唱兩首詩歌,之後我蹲在他床頭,問他這裡好不好,他微笑點點頭。我們問他在護理之家的生活起居與護理照顧,志偉聲音很小聲,話不多,沒辦法完全還懂。我們中間崇亮兄兒時曾在廣東待過,廣東話很溜,用廣東話跟他聊天,志偉兄聽到熟悉的鄉音,似乎很高興,話也多起來。
關懷何牧師為長期關懷志偉兄,請Judy姊按月安排,志願前來新店福德護理之家訪視志偉兄之班表,每週2次。感謝神,不少兄姊報名。由於志偉兄非常虛弱,連坐都沒辦法坐,到台大門診回診非常不方便,婷婷姊便決定,志偉兄的肺癌治療在台大看,其他就近在附近的新店耕莘醫院看,也可銜接最後的安寧照顧。她甚至與台大醫師為志偉兄爭取到,健保給付的Tarcera標靶治療藥,從06-15開始服用,還好副作用不多,最明顯是出疹子,尤其臉上。
之後,我一直想再去看志偉,但新店福德護理之家有固定探訪時段,比較難抽出適合時間去看他。07-16週六下午,我下診開車到新店福德護理之家,志偉兄已被移到另一個房間,我勉強擠入牆壁與床之間,蹲下來跟志偉兄講話,他看起來更虛弱了,大部份時候眼睛都閉著,回答我問題的話幾乎聽不見,但呼吸還不急促。一個護士來跟我說,志偉胸部左側昨天有流出約60cc的膿液。我拉起他的上衣,胸部左後方,原來手術疤痕處,果然有一個不規則的傷口,護理之家的工作人員已作處理,蓋上紗布。志偉兄的肺癌在左側,所以可能是原來腫瘤復發壞死,因癌末惡性體質,抵抗力弱,造成細菌感染化膿流出。現在的重點是,需不需要去附近新店耕莘醫院門診照胸部X光,如果去了,很可能被收住院,住院後會衍生一些問題,如住院期間的照顧、原來福德護理之家床位的保留等。
出了福德護理之家,我在車上用I-pad發e-mail給相關弟兄姊妹。果如我所料,
婷婷姊馬上決定,週一與Jerry等帶志偉去新店耕莘醫院門診。週一看完門診就馬上住院。事後回顧,這是上帝美好帶領,因志偉兄已接近他人生終點,最好的安息終站莫過於醫院與安寧病房。最感謝神的是,新店耕莘醫院的社會服務室之社工師,願意為志偉爭取公費,請24小時的看護人員,我們不用操心看護問題。
2011-07-21中午,我利用中午空檔,到新店耕莘看志偉兄。在一樓服務櫃檯,請教志工E棟的方向,找到後就從一樓爬到12樓。樓梯間大概很少人使用,平常都關起來,裡面瀰漫一股膿臭味,差一點放棄,轉去搭電梯。
找到志偉的病床,發現醫院從昨天開始給他打高營養靜脈注射(TPN),看起來皮下脂肪好像增厚了一點,講話也比較有力氣。觀察完他的外觀,我與他有一點交談,不過他聲音很小,斷斷續續,還是聽不太清楚,只好講一些話給他打打氣,安慰他,最後並帶他一起禱告。
現在回想起來,神讓志偉打TPN讓他多一點元氣,有祂的美意,可以爭取一些時日,讓弟兄姊妹幫他作更好準備,起程離開人世。
之後我走出病房到護理站,找志偉的負責護士,我拿出醫師執業執照,表明身份,告訴她我是和平教會會友,是否可以請教住院醫師志偉的病情,好讓關心的兄姊瞭解。護士很貼心,幫我找住院醫師。在病房外等的時候,志偉兄的看護小姐衝出來找我,她告訴我志偉在哭,第一次看到他哭。我連忙進去握住志偉的手安慰他。心裡想,剛剛好像沒講什麼令他難過的事,大概是情緒激動吧!
不久住院醫師來了,她非常專業,人很好,我們討論了志偉的病情。肺部電腦斷層檢查顯示,流膿傷口與肺癌腫瘤相通。他血液白血球有明顯升高,傷口膿液有培養出細菌,確定有細細感染,如果不住院治療、處理,還是有可能變成敗血病,雖然這對癌末病人影響不大。她答應安寧病房一有床位,就讓志偉兄住進去。果然過沒幾天,志偉就住進安寧病房。
在新店耕莘醫院最後幾天,弟兄姊妹繼續去陪伴志偉。但他人越來越虛弱,意識越來越模糊,到27日,血壓開始下降,護士打電話通知何牧師,幾個弟兄姊妹知道了,儘量趕去耕莘醫院,陪他到晚上。
第二天早上,主任牧師夫婦去醫院探望時,志偉已離開人世,遺體被送至太平間。
這段時間照顧志偉的兄姊寫了一些感想,放在教會網站。
2011-09-10,我們為志偉兄舉行一個追思禮拜。
志偉兄在和平教會期間,我們並沒有在他身上看到戲劇化的轉變。也沒有令人膛目結舌的神蹟發生。但改變還是有的,他心中少了一點焦慮,多了一絲平安;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他不是在萬華某個陰暗角落,悲慘地度過人生最後時刻,而是在舒適、明亮的安寧病房,安祥地被主接去。
因為有一群人間天使陪伴著他走過死蔭的幽谷。
維新長老與我踏入E1213病房時,心想志偉兄應是第3病床.但我看了2次第3床的病人直覺不像志偉兄,因為這位病人臉上有很多類似斑點看起來像是老年人,於是整個病房4個床位來回尋找,心中還想是不是我記錯病房?剛好護士小姐進來病房,我就請教她志偉兄是否有轉移病房或回長照中心?而護士回答我志偉兄就在第3病床,同時間,我有隱約聽到微弱的聲音在叫著【景仁兄】、【景仁兄】,我才猛然發覺第3病床的病人就是志偉兄,趕緊與維新長老上前向志偉兄請安;坦白說,當我正面見到志偉兄時,當下的感覺很難過且心酸,短短半年多沒有見到他,而復再第一次見面時,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志偉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瘦弱、無法行動,無法言語、眼睛流露無助的眼神望著我們、真的是很難過。
我先請教看護姜小姐,她告知目前志偉兄較沒有說話及吞嚥的能力,而聽覺上是還好,所以我們原所預備已削好的水果,志偉兄是無法享用,我心中又是一陣心酸。
我心情經過這見面後的震撼,難過的不知如何向志偉兄開口,但我還是以我二姊夫最近遭遇的重大車禍事件,開始與志偉兄分享,經先徵詢志偉兄同意後,我告訴志偉兄我二姊夫最近遭遇重大車禍,四肢以下完全癱瘓沒感覺,只有肩膀以上有知覺;他是個虔誠的基督徒,非常愛主,也是非常愛人的人,平日行事為人真的有活出主的樣式來,然而現今遭遇這樣重大意外災難,我姊夫完全無法接受,也非常沮喪,直問為何這事臨到他身上?我告訴志偉兄,我們所有家人都很難過、痛哭,但我們卻無法在言語上能安慰我姊夫,我們能做的就是在旁默默的陪伴他、為他每日禱告,求主安慰他,賜給他心中有平安,帶領他復健之路;而這景況,與志偉兄目前身體痛苦躺在病床上,無法自由行動,連翻身都有困難,是否志偉兄也有此埋怨或疑惑呢?志偉兄似乎有點頭表示是,有說些話,但我聽不懂。
我隨之請問志偉兄,我想唸2篇詩篇給他聽,然後我們再一起禱告,同時也請志偉兄開口禱告好媽?然而志偉兄當時是一片寂靜,當我還在想是否志偉兄是在休息還是在想事情時,志偉兄以微弱的聲音告訴我:【我已禱告完了】,當下我嚇一跳但也很感動,接著我唸詩篇32篇及23篇,希望志偉兄雖然在病床且是癌末之此刻,能願意與我們一樣,向神認罪,不論過去是如何,我們當向神悔改求蒙赦免,與神恢復好的關係,求神帶領您、安慰您並給您平安;即使面對病痛與死亡,也不害怕,因為主與您同在,也必會帶領您去天家那無比美好之處;當我與他分享完後,我告訴他,主耶穌為他禱告,教會牧長及弟兄姐妹在為他禱告,我們每天都提名為他禱告,希望他也能常常為自己禱告,此時,他似乎有感而發,有說些話,但我們聽不懂【非常微弱】,隨即就閉上眼,接著我們與他一起禱告後,請維新長老為他祝福禱告,禱告完後發現他好像睡著了,我們向看護求證,志偉兄是否睡著?姜小姐回答應該是睡著了,為了不想吵到志偉兄,於是我徵求維新長老的同意,就沒有唱【有人在為你禱告】這首詩歌,之後我們就離開醫院,謝謝維新長老所帶領的探訪,更求神憐憫.安慰.帶領志偉兄。
浪子回家之歌 陳群鈺
快返來我的身邊,出外的子兒
不通擱懷疑,厝內大門已經為你打開
快返來我的身邊,麥擱想起過去
因為在耶穌基督的裡面一切都成作新
快返來,快返來
快返來我的身邊
快返來,快返來
因為祝福愛疼已經為你準備
快返來我的身邊,出外的子兒
不通擱再懷疑
我永遠永遠等待你
2010年6月14日,我在和平長老教會所配搭台大醫院愛心團契的晚會當中分享個人見證,在最後唱出這首早在2000年舊創作好的台語詩歌。對我而言,這首詩歌在當時只是一個邀請與宣告,邀請在場的朋友們能夠回應 神的愛,並且決定回到天父的家中。可是,我絕對沒有料想到隨著這首詩歌的開始,許多浪子回家的故事也在陸續碰撞著……
浪子回家首部曲-志偉兄
2010年8月28日,幾位提摩太敬拜團的弟兄姊妹去支援台大愛心晚會的服事,回來之後志偉兄的名字開始出現在我們的信件往來當中。他是誰?一個癌症末期的病患。他是誰?一個香港人。他是誰?那天晚會來的為二朋友之一。這是我知到有限的資訊。
9月5日,志偉兄第一次跨入和平教會這個大團體。他健康的不像是個癌症病人,當我們聚會完畢去吃飯的時候,他還滔滔不絕的評論著牛肉麵的湯頭與味道,還可以突然消失跑去買香菸!這麼健康的人為什麼一直住在醫院裡面?為什麼沒錢吃飯呢?
小學時候曾經受洗過,十幾歲來到台灣,開始闖蕩與漂泊的生活。在報關行、火鍋店、快炒店工作過,足跡也遍佈台灣許多地區。台灣,對他而言可能比較像第一個家鄉!父母親早已過世,有個大他將近二十歲的姊姊在香港,卻不願意在與癌症末期的他見面!他真正的家在哪裡呢?
記得志偉兄第一次來和平聚會的時候曾經告訴我,他相信阿爸父會帶領他回家的!
這趟回家之路走得還有點辛苦!台大醫院因為沒有醫療關係而不能繼續收容他,甚至要他結清所積欠的住院餐點費用;住院前,他把所有的衣服寄放在萬華所租用的房子,因為長達半年的住院醫療,那些衣服早已被送進垃圾堆!出院之後,在萬華一間五樓的小閣樓裡找到一個小隔間的雅房,一張床舖、一台電視、一張桌子、一個檯燈、一張小椅子,這就是他的家!五月份,因為跌倒開始不良於行,他想要透過吃藥的方式讓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不過他失敗了!幾天之後,他被送到位於大坪林站附近的長照中心,只剩下一張病床與簡單的行李。一個月後被遷往耕莘醫院,纏累與牽絆更少了,七月二十八日,更結束了他回家的旅程!
志偉兄最常告訴我一段話:很多人覺得生病不是件好事!可是我經常認為我的這場病裡面有阿爸父好多祝福!我能夠得到你們這群家人,對我不計代價的付出,這就是我非常感恩的了!
終於,他回到了永遠的家!終於,停止了三十幾年無家可歸的生活。終於,他可以吃得飽、穿得暖、不再有任何病痛、不會在欠人家錢、不會再抽香菸、不用在賭博、不用再擔心害怕!志偉兄終於回家了!
浪子回家二部曲-如大兒子般的我
志偉兄,你今天有沒有讀聖經啊?有沒有禱告啊?為什麼都不來教會呢?還在抽煙嗎?為什麼一直欠人家錢呢?是不是還在吸毒呢?這是我在關心志偉兄關係最緊張的階段最常問的問題!往往他也用很無奈與不爽的口氣來回應我。我曾經一廂情願的覺得如果他沒有活出這些標準的行為,他就不可能是得救的人!因此我不斷的催逼他要盡可能的做到這些事情,盡可能的表現給大家看,不要讓大家擔心,也不要讓大家看不起!
我也希望每次為他禱告之後,他的病情就能緩和一點,癌症能夠得到控制,甚至上帝能夠完全醫治他!或者,我也期望每次跟他一起讀聖經禱告之後,他就會痛哭流涕的說:我真是得罪了上帝、又得罪了很多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我要好好認罪悔改!挖塞!那不知道會帶來教會多大的震撼呢!只不過,一次次志偉兄生命的缺點被挖掘出來、病情一天天的惡化,我發現我的信心或者期待都被消磨殆盡了!
我也曾經因為志偉兄的態度而在電話中跟他吵架,甚至賭氣一個星期不打電話關心他!在禱告當中迫切的請求上帝按照我期待的方式改變志偉兄,按照我的時間表來工作。這一路走下來,我才發現,我這個自以為在天父家中的人,早就已經忽略了真實的愛到底是什麼?也忘記了救恩不是靠行為,乃是靠恩典。更自以為是的要求上帝按照我的方式救贖志偉兄。
我曾經以為我是在幫助志偉兄回到天父的家中,甚至用打的、用踹的,用逼的、用罵的、用騙得、用好言相勸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就是要志偉兄趕快回家。可是,日子一久,我才發現,上帝最希望的是我回家!回到真正的家!不是我想像中的家!
上帝的家有真的饒恕與愛!上帝的家中有真實的忍耐與盼望!上帝的家中是不計算人家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是包容、凡是相信、凡是盼望!
因為陪伴志偉兄,我才發現原來我離上帝的家已經這麼遠了!我也看見自己對待家人原來這麼苛刻,要求這麼高,卻希望他們完全接納我與配合我。聖經浪子回家的故事當中最令人動容的往往是小兒子與父親之間饒恕與接納的深刻愛情。但是最值得基督徒深思的實在是大兒子面對小兒子回家的態度與回應。
我是否因為在教會久了,就開始用一套行為標準來制約別人呢?我,是否因為服事久了,就自己為很有能力與地位來決定別人的生死呢?我原來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愛與接納啊!
感謝上帝,透過志偉兄引領我回家。感謝上帝,讓我經過這個過程看見家庭的可貴!感謝上帝,讓我真實體會唯有愛心要以為虧欠是什麼意義。也讓我學習有了愛心還要加上見識是什麼樣子。
不管志偉兄還是我們,我們都是天父的兒女,也持續在祂的管教與照顧之下成長!目的是要學習更有基督的樣式,也就是更多放下自己,讓基督更多在我們當中興望!志偉兄走到人生最後階段的時候,不會跟我鬥嘴了,也不會再賭博了,也不會再貪心了,更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帶走,他學會了這個功課!我呢?
感謝祢不曾放棄,糊塗的子兒
叫我的名字,等我一日回到祢身軀邊
真歡喜惦祢身邊,享受多多福氣
過去所有痛苦的代誌,已經攏來離開
我愛祢,我愛祢
永遠麥擱來離開
我愛祢,我愛祢
甘願一生一世跟隨祢的旨意
感謝祢乎我信心,賞賜我勇氣
不論甘苦意是歡喜
我永遠永遠跟隨祢
2011.08.29寫於志偉兄蒙主恩召一個月時
我會與志偉兄有所認識接觸,是於去年9月3日的中午,接到淑慧姊的電話,她希望我能去探望一位在台大醫院住院的中年癌症病人,名字叫林志偉,於是我立即打電話請教會的曾牧師於當天下班後一同前往探望志偉兄,自此就開始與志偉兄有後續彼此間之互動。
要去關心一位完全不認識的人,其實真的是很不容易,若要再進一步去愛一個不知他來龍去脈又是癌症末期的病人,更是困難,加上他在台灣沒有任何親人,孤苦伶仃,若非是神幫助我,透過在關心志偉兄的過程中,我自己才真正體驗到也學習到主耶穌的愛為何,這是否應該是沒有保留且無怨無悔的呢?但我必須承認,我沒做到,當我遇到志偉兄持續有很多不合理的狀況產生時,我有所遲疑了,我甚至是要打退堂鼓;然而非常感謝神,教會的智晧兄、群鈺姊、淑慧姊以及之後的家銘兄,他們仍是不離不棄的照顧、陪伴、關心志偉兄,奉獻很多金錢、時間與精力在他身上,陪志偉兄去醫院門診,陪他動手術,陪他讀經禱告,陪他吃飯,為他添加衣物,為他張羅便當,幫助他清潔身體,為他打掃住處、為他禱告、為他........,直至他過逝為止;為了志偉兄靈魂的得救與最後時日能受到好的照料,他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志偉兄,對志偉兄的愛從來就沒有改變過,真的是要向神獻上感謝,也要感謝他們這些年青人的父母親。
感謝教會的牧長們及婷婷姊於志偉兄癌末的狀況越來越嚴重時,全心全力的為志偉兄奔走,透過教會及社工體系找尋安排他癌末的照料與醫療,尤其要特別感謝婷婷姊,不辭辛勞的將所有事項一肩擔起,讓志偉兄得到良好品質的治療與照料;在他身體最脆弱、心靈孤單之時,教會有這樣多的牧長與弟兄姐妹前往探望他,我深信志偉兄一定有很溫暖的感受,感受到主耶穌對他的愛以及弟兄姐妹彼此的相愛;換個角度說,我也從志偉兄以及所有關心他的所有人身上學習到愛的真意,學習到只要我有一顆願意的心,神必會幫助帶領我的。
感謝神,正如蔡牧師所提及的,當志偉兄過逝的當日,蔡牧師及師母有去看了志偉兄的最後一面,志偉兄是很安詳的,我相信志偉兄在面臨死亡的最後一刻是沒有懼怕的,是被主耶穌接回天家的,為此我要向神謝上感謝。
Tom
憶 林志偉弟兄
「我的心哪,你要仍歸安樂,因為耶和華用厚恩待你」(詩116:七)。
記得在2010年4月26日,參加台大愛心晚會,當晚和平教會有13位兄姐參與見證、詩歌、電腦影音的服事,接著由看護人員推著輪椅,病床及眷屬共有13位有秩序的坐在電梯出口中間走道,享受由同工所分享的心靈享宴。
其中有一位是林志偉,晚會結束後我問他一些簡單基本資料及病由,再為他禱告,他都很誠懇,且聲音宏亮的回答,是給我最深刻的印象。
6月14日第二次的愛心晚會,同樣志偉也如期來聽群鈺姊妹那美好的見證,及由她所製作的詩歌分享。感謝主!因著上帝的愛及呼召,讓在1959年(民國48年)在香港幼兒洗的志偉,到現在這一段漫長的時間裡,如浪子回頭般再度回到上帝的大家庭---教會。
殷勤的景仁,淑慧,群鈺,智皓,佩芳等兄姊持續熱心的關懷及邀請,開始在和平聚會,志偉為了堅定自己的信仰,12月3、4日參加蔡牧師的洗禮班及12月7日小會問道理,並於聖誕節聖禮典中接受上帝的恩典、牧師、長執及會友的祝福。正式成為和平教會的會員,感謝主。
2011年7月24日,第一堂禮拜結束後與景仁弟兄一起去新店耕莘醫院探視林志偉弟兄,到院時間是下午4點20分,在E棟12樓,進入病房(共有四房,他是第三房),志偉先用微弱的聲音叫景仁兄名字二次,我們才認識他來,第一眼見志偉氣色微黃、頭髮烏黑,但臉下部長滿了斑痘、鼻子、嘴巴插管。外籍女看護說:志偉可聽,但說話不清楚,喝流質營養品,景仁兄讀詩篇23篇給志偉聽,並教他禱告,讀一句講一句,並做簡單見證,因怕吵到隔床,所以沒唱詩歌,景仁兄先為志偉禱告,再由我做結束禱告,並與看護簡談,4點50分離開醫院。
認識志偉弟兄,時間短暫,如浮雲般快速飛過。
誠如摩西的祈禱(詩篇九十篇10b)但其中所矜誇的,不過是勞苦愁煩,轉眼成空,我們便如飛而去。
願林志偉弟兄安息在主的懷裡
願天父公義的冠冕為志偉存留
鄭維新 敬筆
主後2011年8月19日
於台北和平長老教會
我是台大愛心晚會認識他的。自己參加過幾次類似的音樂晚會。主要就是讓這些在醫院的病友,藉由詩歌撫慰他們身心(當然也有傳福音的功用)。所以不見得來參加的病友都是基督徒。而那晚,就這樣遇見志偉兄。
那時見到他,還能行走,表面上看不出來有啥問題,當他說自己生了無法治癒的病,其實心裡也有點不太相信,所以也沒特別放在心上。之後見他可以來教會,還受堅信禮,心想應該病情有改善了。
就這樣過了許久,一次的禮拜開始聽到志偉兄病情惡化的消息,當初參與晚會的弟兄姊妹陸續去關心,也付出很多時間和精力。而我卻一直遲遲沒有行動。工作忙碌是原因之一,不過其實硬是要擠,時間是一定有的,所以應該是自己的軟弱吧。就這樣拖了好久,有一次一位長期照顧志偉兄的弟兄打電話過來尋求幫忙。我心想應該是很嚴重才會找到我,沒想到我一去,記憶中還能走路的他,已經在床上瘦如材骨,因受不了病痛折磨,吃了安眠藥企圖自殺,而我去的工作就是想辦法將他從五樓家裡抬下來去醫院。就這樣,陪伴他直到天亮。
之後雖然開始穩定去關心,但總是要人家的陪伴,我想應該是自己沒勇氣吧,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去要說啥?直到他臨終的最後一晚,我知道他已轉到安寧病房,心裡想去看他,但又怕一個人不知道要說啥(好像小女生喔....呵呵),所以就撥了電話問問有誰在那邊,確定有人我才過去。
那天已經很晚了,回去後,我心想明早不管有沒有人在那邊,我一定要鼓起勇氣去看他,沒想到一早起來,就收到簡訊通知,志偉兄已經被接回天家,想去都沒機會了。
謝謝上帝爸爸讓我認識志偉兄,我的所有軟弱祂也知道,或許下次發生在別人或是自己身上,我....會更加勇敢一點點。
家銘
在我有點雜亂的一本筆記本裡,夾著一張小紙條,寫著:
「林志偉,香港人,台大醫院6B21-1房,肺腺癌轉骨癌,醫生說只剩下六個月。99.9.3」在林志偉兄過世後,我又再度拿起這張紙條,而過去這段陪伴這位癌症末期病人的記憶,則向我湧現而來。
去年的9月3日,當我在提摩太代禱信中看見Jerry貼出林志偉兄的代禱訊息,我為林志偉兄禱告後,突然內心有感動想要前往探望這位隻身在台灣的癌末病人。到台大醫院找到林志偉兄之後,我與Jerry還有景仁兄聯繫,景仁兄即與曾牧師兩人前往探望志偉兄,在2010年9月5日和平教會的第二堂主日,見到了這位林志偉兄來參加主日禮拜。隨後所發生的事,在Jerry弟兄分享的文章中已經涵蓋,感謝Jerry細心的紀錄著同工們一同陪伴志偉兄的歷程。
在今年7月27日週三那天,我一邊上課,一邊內心是忐忑不安的,因為我陸續接到兄姐們的電話,告訴我醫院通知志偉兄病危,而我希望能夠見志偉兄最後一面,下課後,我聯絡白天已經去探望過的兄姐,得知志偉兄正在半昏迷,於是我趕往耕莘醫院探望他。在短短幾小時待在病床旁的時間,我看見志偉兄呈現痛苦的樣子,臉部看起來有點讓人感到恐懼,可能也是我不曾陪伴過臨終病人的緣故。當晚回程後,我想隔天去工作前,再過去探望他,而7/28早上,約8點我到了醫院,看見志偉兄醒著,意識很清楚,我問他:「你會不會渴?」志偉兄點點頭,於是我走到安寧病房的護理站,想要請護士幫忙,可能因為早上護士人員少,所以護士交代說,你就用桌上的棉棒沾杯子裡的開水給他就可以了。志偉兄臨終的這個早晨,整個狀況看起來比前一晚好很多,他一直想要講話,可是他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看見他張開嘴巴一合一合,我斷斷續續聽了一小時多,一直猜他到底要講什麼,可是每一次我說:「你是不是要說….」,他都搖搖頭,表示我都沒有猜對,當時的他,不是想見誰,身體也沒有感到病痛不舒服,我以為他已經轉好了,心中還為此高興了ㄧ下。期間,我看見志偉兄眼睛不時的看上空,我問他:「你看見天父要來接你了嗎?」他搖搖頭,我又問他:「你會害怕嗎?」志偉兄點點頭,於是我簡短為他禱告。在病床旁待到了9點多些,我跟志偉兄表達我得離開去工作了,於是我便離開,在前往工作的路途上,我接到了婷婷姐的電話,告訴我,醫院通知志偉兄已於9點15分過世。
林志偉兄已經安息主懷,在逐漸平靜的心情當中,我慢慢的整理我的思緒,我想起一首詩歌,叫做「浪子」,在我的眼中,林志偉兄就像是浪子,他在社會的價值觀裡,是ㄧ個做過牢,吸過毒的人,甚至在一般人眼中是不值得多看一眼的,但是,透過志偉兄,神讓我明白,神也愛志偉兄,神不放棄志偉兄,而志偉兄最後也願意回到 神的面前,雖然他受堅信禮後,靈裡仍舊非常的軟弱,但 神知道志偉兄的需要。
神也讓我看見在這段時間裡,教會裡許多牧長兄姐的愛心,剛開始只是景仁兄,Jerry,群鈺與我四個人在與志偉兄接觸,何牧師做我們的靠山,景仁兄有家庭比較忙碌,但是景仁兄仍舊為志偉兄做很多的奉獻,常常主動表示若志偉兄有需要,一定要讓他知道,也曾在志偉兄住院時為他請看護;群鈺姐則特別對志偉兄的心理狀態與生活物資上,盡力的提供,也長期地以電話跟志偉兄聊天,並在提摩太信中屢次提到志偉兄,也引起一些兄姐的奉獻;Jerry則是常到志偉兄的住所去照顧他的起居,還有與我一起同工在醫院陪伴志偉兄看診。到了今年婷婷姐的加入,為志偉兄帶來更多的幫助與祝福,婷婷姐也邀請其他的兄姐一起同工。與婷婷姐一起共事,讓我看見婷婷姐冷靜沈著的一面,還有她專業上的能力,也看見婷婷姐謙卑並依靠聖靈的帶領,來完成了這份無私的服侍,在此向婷婷姐獻上我的敬意。
而何牧師也一直在教會的禱告會裡,長期的把志偉兄放在代禱事項當中,讓大家一直為志偉兄禱告。而約五月份之後,蔡牧師與師母,何牧師,蕭長老,與教會的關懷部,不止一次的去探訪志偉兄,讓志偉兄能夠得到及時的照顧與關懷,蕭長老於七月中時,獨自去探訪正安置在安養中心的志偉兄,發現他左側有很深的傷口,於是婷婷姐馬上安排相關的事宜,並於7/18將志偉兄轉至耕莘醫院治療。回想志偉兄的這11個月來的生活裡,其實充滿著大家與上帝的愛,環繞著他。
對我個人而言,經歷陪伴志偉兄的這個過程,無形的收穫遠遠超過我所付出。
有一次,當我跟Jerry在醫院陪志偉兄看診,當時Jerry去忙掛號之類的事,志偉兄坐在輪椅上,他跟我說:「淑慧,我背有點痛,你可不可以幫我按摩ㄧ下背?」,我其實內心裡有閃過不願意這個念頭,因為我跟我的家人也沒這樣的親近,何況是ㄧ個陌生人且是一位弟兄,不過, 神要我學習放下自己與調整自己的眼光,於是我用志偉兄期望的方式,用手腕幫他按摩了ㄧ下背。
在剛開始接觸志偉兄時,我因為不認同志偉兄欺騙,吸毒,還有用錢的方式,我幾次在醫院碰面時責備他,後來我便看見自己的血氣, 神在教導我,要柔和謙卑。
在志偉兄企圖吞安眠藥自殺,被送到急診室那晚,我又忍不住念了他ㄧ下,可是,就在那晚,就在一剎那當中,我彷彿在志偉兄的臉上看見了耶穌的面容,就像耶穌受苦被釘十字架上的模樣, 神在教導我,要對待志偉兄,就像對待祂一樣。
志偉兄走後,有次群鈺回信給我,提到「聽到蔓越莓汁就想到志偉兄」,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受,因為志偉兄生前愛喝這個果汁。記得有次跟雪枝長老與蕭長老在聊志偉兄,我說,志偉兄還沒預備好面對死亡。結果,志偉兄走後,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沒有預備好,面對志偉兄的死亡。因為志偉兄,我體會到,神賦予志偉兄神聖的使命,神不僅使用志偉兄跟許多兄姐有連結,也影響了我的生命。神讓我能夠繼續不斷的思索,生命的價值與意義,還有悲傷所帶來的恩典。
我感謝主,將志偉兄擺在我的生命當中。我也感謝志偉兄,願意讓我在服侍他的過程中學習,雖然做得不好,但是他仍舊願意接受,從某種角度來看,我想或許志偉兄學習忍耐與順服,比我來得好很多。
在這裡要對所有曾經關懷志偉兄的牧長兄姐們表達我的欽佩之意,與大家一起互動的時光裡,讓我看到彼此同工、互相幫助的美好,也願 神記念祝福大家。
最後,引用 約翰一書 2:24-25 論到你們,務要將那從起初所聽見的常存在心裏。若將從起初所聽見的存在心裏,你們就必住在子裏面,也必住在父裏面。主所應許我們的就是永生。
將我心與眼在這當中所看見的榮耀,都歸給在天上的父神。
淑慧
志偉兄,你知道嗎?我昨天夢見你耶!
雖然沒和你面對面見到,但在夢中我依稀記得我收到一張你寄給我們的卡片,裡面是一些感謝鼓勵我們的話,但很遺憾內容我已經忘了。而下方註明日期的地方,本來是「7月26日」後來被你改成了「7月28日」,因為你沒有塗掉6,而是直接把6上面的圓圈連起來變成8。而7月28日,也就是你回天家的那天。
就從你住台大醫院那時說起吧。
還記得去年10月某個晚上,我騎機車載你去看房子。因那時你快被醫院”踢”出來了,原來的租屋也不能住,只能另覓居所。
記得去看的第一間,是中山北路靠北平西路的出租雅房,離台大醫院非常近。
一進去就爬了2層很陡的樓梯(它在3樓,那時你還有力氣爬上去),進去後一片幽暗,採光不是很好;那位負責保管鑰匙、帶人看房子的房客也不在,我們等了許久、打對方電話又不通,只好在他房門貼一張留言,先行離開。也就在那短短半小時過程中,我觀察出來你對一些細節很注意,例如那間雅房沒有窗戶也沒冷氣,雖然便宜只要3000元,但你一看就知道夏天會很悶熱,而且其他房間開冷氣時熱氣也會到這房間來;你還很仔細摸了摸隔板,檢查牆壁外觀,而且注意到它是最靠近樓梯的,外面就是大馬路,研判晚上可能會很吵。
後來你似乎不太喜歡,雖然它離台大醫院真的很近,坐公車只要一站,以後你去看診會非常方便(事後也證明,你來看診的交通是個大問題)。最後你選了位在萬華貴陽街巷子裡的公寓雅房。或許因為那裡你早已很熟,生活機能也較好,對不擅長距離行走的你是一大好處,但相對看診時就得搭15分鐘公車,去做禮拜也比較遠。
那晚看完房子,我就近請你在巷口的飯店吃飯。本來你怕讓我破費,不想吃這間,但在我盛情之下你還是接受了。席間你還和我上了一堂歷史課,說這間餐館很有名,以前舊的中華商場沒拆時它就在其中一棟裡,後來拆了才被迫搬到這,旁邊的「吃吃看」、饅頭店、冰淇淋店也都是有名的老店。
我們點了3菜一湯,只花400多塊,本來勸你多點一些,但你很客氣的說夠了,似乎不想讓我花太多錢。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吃比較好的餐廳,雖然還算很便宜,不過後來想想,那次真的是我請過你最「好」的一餐了…
席間你還談到發病住院的時間細節,你說2009年那時你在南部餐廳上班,突然有一陣子人不舒服、又發燒、肺炎住院,檢查才發現罹癌。
每次陪你看完病,若有陪你回去,最常吃的午餐就是「陳記麵店」了,也是你介紹我去的。你說那裡的麵便宜又大碗又好吃。在那兒每次我想請你吃牛肉麵,你都說太貴了,每次幾乎都只點餛飩麵。有一次我堅持之下,你才點了一次牛肉麵,後來因為太大碗、又有點辣(那時才知道你一點辣都不吃),你麵都沒吃完,不過你還是很「負責任」的把肉都吃完了。
在醫院看診要幫你買便當、請你喝咖啡、吃蛋糕也是,你都是選最便宜的吃。有一次看完病心血來潮和你、淑慧去吃一間鐵板燒,你也是點了最便宜的,而且吃了一直讚不絕口,還開始給我們上一堂鐵板料理烹飪課:炒菜要用奶油才會香、飯要用大鍋子煮,煮完要移到路邊攤用的那種台式大保溫鍋繼續悶才會軟Q…等等。我想這要歸功於你以前在鐵板燒連鎖店工作過的經驗吧。
關於你的病情,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看完病,本來我有些事要處理,不能陪你坐公車回去,但因你說自己還要去龍山寺附近的社會會局辦事處,我臨時不放心還是和你上了車。
那時小毛哥已中風住院,你為了幫他辦理一些補助的事(因你覺得小毛哥雖有3個孩子,但都辦不好事,雖然都20幾歲了,你仍覺得他們像小孩子);所以當時即使你已不良於行,身體時常疼痛,還是堅持要幫小毛哥跑一趟,你對朋友的關心讓我很佩服。
你先去龍山寺捷運站和小毛哥的小女兒碰面,拿了小毛哥的證件,然後我們走路前往社會局辦公室。進去等了約20分鐘,因主任正在和民眾談話,你略顯不耐煩,抱怨效率。許久一位女主任才出來,笑臉盈盈地請我們進去,不過當她看見我陪你來時,我注意到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好奇(但要等到後來,我才理解這驚訝與好奇的原由),她問我是你的誰,你回答說是教友,她才若有所思的「喔…」一聲點點頭。她花了幾分鐘了解你近況後,順手從檔案夾裡拿出一個紅包給你,(好像是過年的紅包吧,我那時才知道原來身障者在幾個節日都有紅包拿)。後來她又問了你的住址,你回答在貴陽街一段…巷…號,我聽了覺得有點怪,和主任更正說你應該是住在2段才對…
談完出來後,你整個人突然變得怪怪的,沉默不語,也不太搭理我;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想讓社會局知道你的真正住址,所以才稍稍把地址改了一下,沒想到是我太雞婆了。
回你家那段路我印象非常深刻,因路程不算近,普通人走要20多分鐘,而我們走走停停,共花了快一個鐘頭。只見你不時停下來休息喘氣、並低頭摀住你的腹部,狀似疼痛,原來那天你忘了帶止痛藥出門。那時的我不知所措,也無法體諒你的疼痛,只能在旁用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安慰你,甚至故作輕鬆說些好笑的話轉移你注意力,現在想起來真有點抱歉…。但那段漫長、沉默的路走下來,我才頭一次驚覺到,死亡於你,那黑影逐漸真實、清晰逼近的可能…。
12月初某天晚上,你上完第一天洗禮班,已經8點多,那天我們約好等你上完課去挑雙皮鞋,因為你不想受洗那天穿著球鞋或涼鞋上台(可見你很注重儀表);那天我在約翰館外等你時,龍杰先走了出來和我聊天,當他知道等一下我要載你去買皮鞋時,竟立刻掏出皮包、塞了1500塊給我,表示要為你奉獻,並要我不要告訴你;這令我很感動,因為他其實不認識你,只是偶爾在禱告會中聽見你的名字和代禱事項而已。
洗禮班結束約8點多,時間有點晚,本來想改天,但你覺得可以去租屋附近的家樂福看看,比較不花時間,可見你多麼重視受洗這個儀式。
感謝主,我們一進去就發現有個皮鞋攤位。挑了許久後,我發現你挑的不只是品質,而且似乎也很體諒的、盡量不挑貴的鞋。我照著你選的樣式,也幫你挑了幾雙,雖然你也覺得不錯,但因價格都在一千塊以上,通通被你婉拒了。
看你如此,其實我自己很不好意思,因我雖很少買皮鞋,但通常一買卻動輒幾千塊…。
後來店員挑了一雙,極力推薦給你,我一看也覺得很不錯,應該是你喜歡的樣式;沒想到你仔細看了許久,就把其中的一隻鞋拿給店員看,因為你發現鞋子側緣的皮面有些許脫落,有些縫線線頭還外露、做的有點粗糙…,我還記得當時店員的一臉尷尬。不過從這地方看出你買東西其實是很謹慎、貨比三家的。你後來還告訴了我一句話:「衣要新衣、鞋要舊鞋」,意思是衣服要穿新的,但鞋子要穿久才會舒適合腳。後來我在想,這句話若套在與你的相處上,如果我有機會與你再相處久一點、多了解你一點,或許我真會在你身上看見更多的優點,更多神放在你身上的特質,而不是只看見你的不可「愛」之處。
你也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即使在病痛中,有時你為了逗我們開心,常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記得那次你剛做完大腿髖關節手術約1個月,你和我、淑慧約在檢驗大樓碰面,淑慧一見面就問你開完刀腳有沒有好一點,沒想到你立刻像僵屍一樣雙腳一蹦一蹦的、連跳了數下!你想證明你的雙腳非常ok,你辦到了!但這舉動卻也嚇到了我們,為你捏了把冷汗…,不過也被你逗得哈哈大笑就是了。
還有每次群鈺去看你時,只要她一叫:「林志偉!」,你總是會精神奕奕的舉起你的右手答:「有~」,讓人覺得很想笑。
記得在你過世前一周,我們去病房為你慶生,她一進去時叫了你幾聲,但那時你已虛弱的不太能發出聲音,所以什麼反應都沒有;沒想到過了片刻,只見你的右手虛緩地舉起,但高度已不若以往,且這延遲有種彷彿是因對話距離的遙遠才造成的錯覺(我猜想你可能第一聲就聽見了,但無力回應吧),隨之你的手又緩緩地落下,幽默裡滲出了點憂傷…。我想當時群鈺沒看見你的舉動吧,但那是我頭一次心裡不再覺得莞薾,而是種淡淡的哀愁,掠過微紅的眼眶。
最後呢…志偉哥,我想有些事情我還是需要再向你道歉。雖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心胸寬大,很能原諒別人的無心之過。
請原諒我在為你解決一些電腦問題時,總是不太有耐心。記得有一次在你那兒幫你找電腦的手寫輸入裝置時,我心裡因掛心著還沒處理完的事,而顯得心不在焉,最後雖然勉強幫你找到,但隨著舊問題解決,新問題卻又跑出來,最後我告訴你我真的得回去了,然後匆匆告別了你。
甚至後來有好幾次,我匆促、疲憊到無力為你禱告,就倉皇逃回家了。
也求你原諒,我無法全然感受你的疼痛。有時前一刻你看起來還好端端的,可以吃東西、說話,但下一刻疼痛起來,卻食不下嚥、緊閉雙眼、皺緊眉頭,只能在幾尺病榻上蜷曲、輾轉著身子。而我,卻只能杵在那裏,連握緊你的手、擁抱安慰你都做不到,只能用些空洞話語或鼓勵來回應。
很抱歉,我說過要用輪椅推你去散步,卻連一次也沒實現,你後來連被人背著都會疼痛萬分。想帶你去觀賞花博也沒實現,請你見諒。
下公車陪你走回家時,每次一開始我還能耐著心走在你旁邊,但走到後來,我總是越走越快,後來變成自顧自的走在你前面,偶爾才想到要回頭等你,請你見諒了。
還有,記得今年過年前,有一次和群鈺去找你。那陣子我因你的一些不負責任行為,承受了一些壓力。所以那天下午我用了申命記第28章,指責你不能只想接受神的恩典(洗禮),但卻依然故我、不願改掉一些壞習慣,神雖有恩慈,但也會管教…等等。但那天回家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發現其實我不也和你一樣?雖然受洗了,但裡面仍有很多的軟弱和罪要對付,我何嘗不是在這屢次認罪求赦免、又不經意、或軟弱再犯的循環當中掙扎?若不是神的恩慈和憐憫,我和你其實都沒有兩樣,只能被「沉淪」和「死亡」牢牢攫住。
後來我陸續向你道歉了2次,雖然不知道在病危中的你,有沒有聽到,但我衷心希望你能聽見,也能接受我的道歉;更重要的是,你要記住、要確信,神是愛你的、只有神的愛是不止息、永不衰滅的,縱使你失敗了、跌倒了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要忘記、也不要因羞恥而遠離神,或認為你不配、或不相信、拒絕這份愛。
感謝神。因為祂在最後先改變我,使我看見唯有祂的恩慈,能領人悔改;而我和你並沒有分別。祂使我看見每個靈魂最最需要的,其實只是愛,一份無條件、包容接納的愛。然後我學習全然接受你帶給我的困擾和煩惱,再將它們卸給神。
這是一個緩慢、漸進的醫治/和好的過程,甚至直到現在我動筆的此刻,仍在持續著。
我深深感謝神,因祂使我能認識你,與你的生命交會。
最後,想和有機會看見這篇文章的朋友,分享一句聖經經文:
“既在十字架上滅了怨仇,便藉著這十字架,使兩下歸為一體,與神和好了;並且來傳和平的福音給你們遠處的人,也給那近處的人。”(以弗所書2:16~17)
唯有主耶穌是我們的和睦,而且直到今天,神仍然在使用我們,使我們能將這和平的福音,不只傳給遠處、也傳給近處的人。將一切榮耀歸給天上的父神。
Jerry 201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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